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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范争论与俄罗斯国际传播:2014年乌克兰危机期间“今日俄罗斯”的规范争论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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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畅，中国传媒大学政府与公共事务学院讲师。本硕博分别在复旦大学、巴黎政治大学、英国华威大学攻读学位。主要研究领域包括：国际政治传播、全球治理、俄罗斯公共外交。
来源：Zhang,Chang, “Authoritarian Norm Contestation and International Broadcasting: RT’ s Norm Contestation Strategy during the Ukraine Crisis, ” International Politics, published online: September 29, 2023.
导读
在不断发展的多秩序世界的背景下，规范争论是国际关系中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尽管批判建构主义者阐明了规范演变的对话性质以及话语在规范建构中的重要作用，但他们很少关注这些话语背后的传播过程。本文认为，国家资助的国际广播公司在国际规范的有效性、意义和适用范围的争论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与制度背景不同，国际广播公司不是通过争论来质疑规范，而是通过使用语言、听觉和视觉元素的战略组合来投射叙事。通过分析“今日俄罗斯”（RT，即“Russia Today”）对2014年乌克兰危机的报道，本文阐明了俄罗斯国家支持的宣传如何采用自由主义表现（liberal performance），自由主义模仿（liberal mimicry），文明本质化（civilizational essentialization）和反规范倡导者（counter-norm entrepreneurship）等技巧来促进对俄罗斯规范的良好理解。该论文旨在为威权国家规范争论的学术研究做出贡献，特别是通过应用和证明Bettiza和Lewis（2020）的规范争论类型学。此外，本文还试图探索和理论化不断变化的全球媒体生态中规范与叙事之间的关系。
规范争论与威权权力
Bettiza和Lewis（2020）为规范倡导者在挑战规范的有效性、适用性和意义方面的作用提供了宝贵的研究视角。Deitelhoff和Zimmermann（2018）指出，有效性质疑和适用性质疑分别针对特定规范的规范性义务和规范所规定的条件和适当行动提出质疑。Bettiza和Lewis扩展了概念框架，包括意义争论，它质疑规范对象的期望行为。规范争论的强度也从应用性争论增加到意义争论，最终增加到有效性争论。此外，Bettiza和Lewis区分了威权主义权力从改革主义到革命主义的四种规范争论：自由主义表现（liberal performance），自由主义模仿（liberal mimicry），文明本质化（civilizational essentialization）和反规范倡导者（counter-norm entrepreneurship）。这种划分阐明了威权国家如何战略性地部署规范话语，以促进其利益并挑战现行规范的合法性。
“自由主义表现”是指威权主义政权采用自由主义的语言，揭露西方国家在实施自由主义规范时的不一致之处，从而败坏其声誉的现象。这种做法包括指责美国在全球“反恐战争”中侵犯人权，攻击欧盟新出现的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Bettiza & Lewis，2020；Lewis，2022）。俄罗斯通常采用“双重标准”这一启发式手段来揭露西方在自由规范方面的言行不一。据观察，自由主义表现是俄罗斯英语电视频道——“今日俄罗斯”使用的重要话语策略，但这一论断还需要进一步的实证研究来证实。
另一种规范争论模式是“自由主义模仿”，即自由主义规范被赋予非自由主义的含义。后殖民主义理论家Bhabha（1984）认为，模仿是指利用殖民者的话语来削弱其权威。自由主义模仿是对自由主义世界秩序的破坏，因为它会制造混乱和分散注意力（Cooley，2015）。在格鲁吉亚和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挪用并滥用了“保护的责任”（Responsibility to Protect）原则，为其军事干预域外冲突辩护。戏仿是一种启发式手段，通过指出原规范只是一种社会建构的现实脚本来淡化其合法性（Burai，2016 年）。
“文明本质化”是指威权国家努力表达地区化的身份和价值观，挑战霸权国家宣称的普遍规范和身份。受亨廷顿“文明冲突论”（clash of civilizations）的启发，“文明本质化”（civilizational essentialization）意味着不同规范社区之间的社区间竞争。例如，就俄罗斯而言，俄罗斯精英提出了“俄罗斯世界”的概念，将讲俄语者、俄罗斯族人和东正教信徒所居住的广大地区囊括在内。将这一地理空间联系在一起的共同点是对“俄罗斯精神”的集体承诺，这与西方自由主义价值观形成鲜明对比（Bettiza & Lewis，2020）。这种“俄罗斯世界”（Russian world）的概念形成了一种族群间的竞争，对西方所强加的普遍规范和身份认同提出了挑战。从这个意义上说，文明本质化可以被看作是对西方倡导的普遍规范和价值观的一种抵制。它反映出人们希望维护有别于西方的地区特性和价值观。然而，正如Bettiza & Lewis（2020）所言，文明本质化并不局限于威权国家。相反，在包括民主国家在内的各种背景下都可以观察到这一现象。文明本质化凸显了在国际关系中考虑地区特性和价值观的重要性，以及细致入微地理解族群间竞争动态的必要性。
“反规范倡导者”是指推广非自由主义规范、思想和制度，作为自由主义规范的意识形态替代。当威权权力放弃对自由主义规范的有效性或意义的争论后，转而创新自己的规范，如反对LGBT权利、倡导强势领导、政府控制等保守价值观，以吸引不受自由主义规范吸引的追随者。在国际关系领域，俄罗斯将“车臣模式”（Chechen model）确立为以胁迫外交为特色的和平管理制度。这种话语策略超越了对现有规范的含义和应用的争论，而是挑战了替代自由规范体系的规范体系的有效性。
本文的数据与方法
为了阐明俄罗斯通过其媒介化公共外交活动实施的规范争论战略，本文重点关注“今日俄罗斯”（RT）——俄罗斯政府赞助的多语言、多平台新闻媒体，以展示围绕规范争论的话语现象。本文之所以选择“今日俄罗斯”（RT）作为研究对象，首先是因为其拥有成熟的电视新闻平台和较大的网络影响力。根据今日俄罗斯的主编Margarita Simonya（2016）的说法，电视新闻优于报纸、广播和社交媒体等其他新闻形式，因为它提供了最“专业、全面、直观且经常是现场直播”的媒体表现形式。在这个数字时代，“今日俄罗斯”积极利用数字化绕过技术壁垒进入全球媒体市场。其通过电视、数字流媒体、YouTube、Facebook、Twitter等渠道传播其电视新闻内容，努力与全球受众互动；值得一提的是，“今日俄罗斯”成为YouTube上收视率最高的电视新闻网，首次创下100亿收视记录。其次，“今日俄罗斯”对俄罗斯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正如普京总统所提出的，“今日俄罗斯”应“不仅对俄罗斯境内的事件进行公正报道，而且还要尝试......打破盎格鲁-撒克逊对全球信息流的垄断”。最后，本文选择乌克兰危机作为事件案例，因为这一领土争端不仅关系到俄罗斯的国家利益，还引发了俄罗斯与西方之间关于规范性的激烈辩论（Szostek，2017）。
本文使用的数据是从“今日俄罗斯”的YouTube平台收集的，特别关注他们自己选择的与乌克兰危机相关的文件。在筛选出无关视频后，共收集了76个关于乌克兰危机的视频，总时长11小时9分钟。平均而言，“今日俄罗斯”关于该主题的视频长度为8分49秒。本文将数据与RT官方网站上的相关视频片段进行了比较，以确保抽样的代表性。
自由主义表现：俄罗斯对西方虚伪的攻击
本文认为，“今日俄罗斯”采用了“自由主义表现”来进行规范争论，即采用自由主义话语来批评西方背离其自由主义承诺的行为。正如Bettiza & Lewis（2020）所概括的，自由主义表现通过两种策略运作：通过揭露西方对自由主义规范的选择性应用来诋毁其道德权威，以及破坏西方社会对其自由主义身份的本体论安全感。为了实现这两个目标，“今日俄罗斯”构建了两种挑战规范的叙事：自决权和抗议权。
第一种叙事将科索沃的先例与克里米亚公投联系起来，以贬低西方反对克里米亚独立的态度。叙事从科索沃先例开始，“今日俄罗斯”报道了一名科索沃抗议者对欧洲、美国和英国表示感谢，她说：“谢谢你们，欧洲。谢谢你们，美国。谢谢你们，大不列颠”（RT，2014d）。这段视频是西方参与科索沃战争的历史证据，因为科索沃公众将他们的独立归功于西方的支持。除了引用民间证据，“今日俄罗斯”还利用西方领导人的视觉证词来证明他们对自决的官方认可。具体而言，“今日俄罗斯”（2014b）使用奥巴马、卡梅伦、克林顿和布什的视频讲话，他们在类似场合出现时都声称支持自决权（见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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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通过汇编和交织四位政治家在多个平台上的公开演讲，“今日俄罗斯”拟定了一份集体声明，阐明了他们对自决原则的承诺。“今日俄罗斯”采用的视觉修辞为其抨击西方列强在剥夺克里米亚人民自决权方面的前后矛盾奠定了基调。“今日俄罗斯”采用的逻辑表明，如果福克兰群岛和苏格兰的居民可以行使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那么西方政客就没有合法理由剥夺克里米亚人民同样的权利。“今日俄罗斯”的主播声称，七国集团认为克里米亚公投非法的唯一原因是，“当涉及自决或领土完整时，最大的线索是这是否符合他们自己（西方）的利益”（RT，2014e）。
“今日俄罗斯”提出的第二种叙事是提醒西方受众，尽管西方对外支持海外抗议活动，但却未能维护抗议的权利。根据 Miskimmon 等人（2014）的观点，叙事有能力在过去的事件和未来的结果之间建立因果联系，使其有别于常规话语。本案例中的叙事以身份叙事为开端，谴责美国在规范应用方面的武断行为。正如Richard Becker所说：“美国政府认为世界上某些地方的政府镇压行为令人作呕，但当巴林人民奋起反抗或沙特阿拉伯的被压迫人民受到进一步压迫时，美国政府却保持沉默”（RT，2013a）。因此，这种叙事挑战了西方自称的民主和人权捍卫者的身份。
接着，“今日俄罗斯”将西方国家对海外抗议活动（例如乌克兰抗议活动）的积极支持与对本国抗议活动的处理方式进行比较。这种叙事试图强调西方在处理内部和外部抗议活动时采用的双重标准。“今日俄罗斯”强调西方社会对暴力抗议的严厉法律惩罚。其节目引用了西方各国对抗议相关罪行的具体法律处罚，并将其与乌克兰的轻得多的处罚进行了比较。“就目前而言，欧洲犯有骚乱罪的抗议者将被判入狱十年，在乌克兰，只会处以五分之一的刑期；在法国进行故意破坏行为，为七年徒刑，在乌克兰则为三年；蒙面参加抗议活动在加拿大刑期为十年，在乌克兰是十五天”。通过这样做，“今日俄罗斯”试图促使观众认识到欧盟国家适用于本国公民的正义和人权原则与适用于西方地缘政治对手乌克兰的原则之间的差异。“今日俄罗斯”认为，西方关于抗议的话语旨在维护社会稳定，但在涉及西方地缘政治对手时，则转向促进抗议权。这种说法意味着西方只是口头上支持抗议权的规范，因为公民不服从在西方社会则会受到严厉惩罚。这种方法的意图是破坏西方观众对其社会对自由价值观和定义其身份的自由民主的承诺的信心（Bettiza & Lewis，兼职美工2020）。
自由主义模仿与文明本质化的融合：俄罗斯方式的“保护的责任”
“保护的责任”（Responsibility to Protect）是一项经历了激烈争论的规范。本文认为，关于保护的责任的规范争论包括两种策略：自由主义模仿和文明本质化。正如Bettiza和Lewis（2020）所阐述的那样，“自由主义模仿”是指对特定规范的意义争论，而不否认其有效性。本文认为，今日俄罗斯（RT）将保护的责任重新解释为俄罗斯对后苏联地区俄罗斯族和讲俄语的人的单向责任，而不是普遍主义的人道主义规范（Allison，2020；Jose & Stefes；2018）。此外，今日俄罗斯（RT）对保护的责任争论还涉及一种“文明本质化”策略，该策略假设了一种特殊主义的规范秩序，被排除在普遍主义的自由世界秩序之外。今日俄罗斯（RT）借鉴了“俄罗斯世界”的文明想象，暗示俄罗斯有权在想象中的“俄罗斯世界”社区内强加一种与共同语言和文化遗产相联系的规范秩序。
俄罗斯干涉克里米亚事件的理由涉及双轨方法，包括海外同胞的请求和保护国的积极救援。根据今日俄罗斯（RT）的叙述，保护的责任学说是由基辅政府系统性侵犯乌克兰讲俄语的人的权利引发的。“他们（基辅的新当局）上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俄语，因为该地区的第二官方语言是俄罗斯族占多数，甚至在当地公务员中也造成了混乱”（RT，2014c）。今日俄罗斯（RT）的记者微观角度展开叙事。克里米亚居民安娜斯塔西娅·文尼琴科（Annastasiya Vinnichenko）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在采访中宣称：“你说的语言越多，你能学习和理解的就越多。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不受任何限制地学习所有这些”（RT，2014b）。这一声明证明了克里米亚人民对（2014年）革命后乌克兰当局镇压的恐惧，并构建了一种生存威胁，需要采取紧急措施恢复秩序。今日俄罗斯（RT）的评论员Draitser将取消俄语官方地位概括为克里米亚讲俄语的人所经历的一种文化压制形式。他将俄罗斯对克里米亚事件的干涉描述为应要求的救援任务。通过这样做，RT将“保护的责任”规范从国际社会对国家政府实施的大规模屠杀的责任转变为关注文化不安全的责任，并将责任从国际社会转移到具有相同种族的保护国。
“俄罗斯世界”一词最初是由普京在2001年创造的，指的是一个广阔的想象社区，它将俄罗斯公民和同胞团结在一起，他们拥有共同点，如俄语，种族，东正教，历史和命运（Laruelle，2015）。俄语作为文化象征，在团结这个想象中的社区方面发挥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在乌克兰政府于2014年撤销俄语的地区语言地位后，俄罗斯当局认为这是对俄罗斯少数民族人权的侵犯，并声称有责任保护他们免受乌克兰的系统性压迫。与俄罗斯当局的叙事相呼应，今日俄罗斯（RT）不仅提供了对“保护的责任”的另一种解释，而且还概述了这一规范秩序的边界。在“俄罗斯世界”的范围内，俄罗斯占据着中心地位，承担着保护海外领土上讲俄语的人免受域外势力干预的责任。
反规范倡导者：解构乌克兰主权
本文认为，今日俄罗斯（RT）使用反规范策略来解构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概念，特别是在乌克兰的背景下。今日俄罗斯（RT）依靠地缘政治想象的“新俄罗斯”来实现这一目标。Novorossiya，即“新俄罗斯”，指的是目前构成乌克兰南部农业和东部工业中心的广阔陆地。该地区的地理位置源于俄罗斯帝国在十八世纪与奥斯曼帝国争夺边境的扩张主义遗产。新俄罗斯土地的居民历来由混合种族组成，包括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罗马尼亚人和鞑靼人（Kuzio，2019）。新俄罗斯不仅成为号召民众的旗帜，还进入了俄罗斯官方的话语体系：“我想提醒你，沙皇时代所谓的新俄罗斯——哈尔科夫、卢甘斯克、顿涅茨克、赫尔松、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萨，当时不属于乌克兰。这些领土是苏联政府在1920年代交给乌克兰的。为什么？谁知道呢？（普京，2014)”
普京在讲话中努力使乌克兰东南部成为一个自治区，仿佛这是前苏联时代令人眼花缭乱的边界重新划分的慷慨举措的产物。普京唤起了对乌克兰的两极分化想象，即乌克兰是一个任意构建的“人造国家”，而不是从强大的历史基础上有机地演变而来（O'Loughlin等，2017，见图2）。鉴于乌克兰未能“维护乌克兰东南部俄罗斯族和讲俄语的人的合法权益”（普京，2014），普京提出的唯一补救措施是俄罗斯进行干预并将人民从压迫中解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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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本文认为，今日俄罗斯（RT）使用地图将新俄罗斯可视化为一个独特的地理区域，并否认乌克兰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利用多媒体呈现技术，今日俄罗斯（RT）构建了新俄罗斯作为分离主义地缘政治结构的视觉叙事，以便通过分裂破坏乌克兰的主权（见图3）。这种视觉话语旨在传达这样一个信息，即乌克兰对亚努科维奇政府的政治态度存在分歧，西部地区是暴力抗议的（亲欧盟政府），而东南部仍然支持亲俄的亚努科维奇政府。今日俄罗斯（RT）记者Alexey Yaroshevsky注释了一张地图，以表明东南部的人口支持现任（亲俄）政府，而粉红色和红色区域表示有争议或暴力冲突的领土。黄色区域指的是地方政府被亲欧盟的乌克兰抗议者推翻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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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此外，记者还敦促听众考虑，公众对支持和反对亚努科维奇政府的支持是均匀分布的，“你可以亲眼看到，这几乎是五五开”（RT，2014a）。然而，这种碎片化的视觉话语在两个方面是有问题的。首先，通过将乌克兰西部细分为三个部分并将乌克兰东部指定为一个统一的地区，今日俄罗斯（RT）夸大了乌克兰境内亲俄地区的比例。其次，这张舆论图似乎与公布的调查数据不一致。即使在新俄罗斯八个州的民众中，也有44.1%的人否认新俄罗斯独立的历史基础，而只有14.7%的人支持它（O'Loughlin等，2017）。更重要的是，新俄罗斯仅在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站稳脚跟（Toal &O'Loughlin，2015）。通过将乌克兰分割成具有不同政治身份的不同空间，今日俄罗斯（RT）在乌克兰境内创建了几个政治社区，并破坏了乌克兰作为主权国家的领土完整。
结论
本文将规范争论理论应用于国际广播的语境，以解读威权主义宣传所形成的规范叙事，这些规范性叙事旨在对现有规范进行替代解释或提出竞争规范。本文通过实证检验Bettiza和Lewis（2020）关于威权国家规范争论的分析框架，为该框架做出了贡献。具体而言，该分析确定并研究了“今日俄罗斯”（RT）在规范争论中采用的策略。
首先，作者认为，今日俄罗斯采用了“自由主义表现”的策略来削弱西方在维护自由秩序方面的规范权威。通过引用科索沃的案例，今日俄罗斯指责西方有选择性地运用自决准则来推进自身的地缘政治利益。此外，今日俄罗斯通过指出西方对国内抗议的严厉惩戒和对亲西方的外部抗议的宽容，揭示了西方在维护民主价值观方面的虚伪性。其次，研究发现，今日俄罗斯在质疑“保护的责任”规范时结合了“自由主义模仿和文明本质化”的策略。通过引用克里米亚公民的言论作为微观叙事，今日俄罗斯证实了其关于乌克兰当局侵犯俄语使用者的宏观叙事。在为俄罗斯干涉克里米亚独立辩护时，媒体重新诠释了“保护的责任”的含义，将其从国际社会的集体责任转变为俄罗斯对邻近地区俄罗斯族人和讲俄语者的保护。虽然俄罗斯可能没有明确寻求扩大其对“保护的责任”的独特解释，但其国际广播中暗示，在“俄罗斯世界”的文明空间内，俄罗斯享有对因共同文化纽带而与俄罗斯联系在一起的所谓同胞实施家长式保护的特殊权利。最后，本文发现了今日俄罗斯在报道乌克兰危机时的反规范，特别是通过激活“新俄罗斯”（Novorossiya）这一分离主义的地理想象。通过这种方式，今日俄罗斯试图解构乌克兰的国家地位和主权完整。研究结果展示了威权主义宣传在质疑国际规范时使用的各种策略，以及这种质疑努力的复杂性。
本文还阐明了先前学术研究发现的一个令人困惑的结果：“今日俄罗斯”（RT），尽管起源于俄罗斯，但在西方观众中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和共鸣（Wagnsson，2023）。本文对此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俄罗斯（RT）在吸引西方观众和将自己确立为西方社会的替代媒体来源方面的成功，可能在于其对与西方产生共鸣的语言和叙事的战略利用。具体来说，今日俄罗斯（RT）通过与西方主流媒体所接受的自由民主价值观和规范进行错综复杂的接触，创造了一种熟悉感和合法性。在方法论上，它揭示了在多模式新闻广播中解开语言视觉叙事的潜力，以便在国际观众中进行规范争论。未来的研究可以从对各种威权主义政权如何利用大众媒体来挑战规范的比较分析中受益，以及探索受众如何看待和接受地缘政治危机时期威权主义公共外交投射的规范性叙事。
词汇积累
规范争议
Norm Contestation
文明本质化
Civilizational Essentialization
反规范倡导者
Counter-norm Entrepreneurship
在线美工保护的责任
Responsibility to Protect
自由主义模仿
Liberal Mimicry
译者：高玖，国政学人编译员，伦敦国王学院战争系国际关系专业硕士生，研究兴趣为东亚关系、国际关系理论。
校对 | 邢安婷 范嘉元
审核 | 丁伟航
排版 | 郭思佳
本文为公益分享，服务于科研教学，不代表本平台观点。如有疏漏，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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